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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拿什麼祭奠您 [打印本頁]

作者: hoffmancell0228 時間: 2010-8-19 01:48 標題: 拿什麼祭奠您

「死並非生的對立面，而作為生的一部分永存。」這是小說《挪威的森林》裡的一句讓我比較深思的問題。「在那之前，我將死看成是一種和生完全迥異的東西。死，就是『總有一天，死會緊緊地箍住我們。但是反過來說，在死箍住我們之前，我們是不會被死箍住的』。我一直覺得這是最合乎邏輯的思考方式。生在這頭，死在那頭。」不錯，我也一直是這樣想的。小時候老師教我們反義詞，生的反義詞就是死。這恐怕無可厚非吧，可殊不知，人的生死不是單單的文字定義可解的。沒看這篇文章之前，我一直深深的陷入生與死的惶恐之中。雖然有時候會覺得可笑之極，杞人憂天，但我不僅僅是為自己的生死而思考的。我覺得生和死就應該是對立的，生代表希望，死代表幻滅。而讀到「死不是生的對立，而是它的一部分」的時候，我突然覺得茅塞頓開，心豁然開朗。是的，是這樣的。死是鑲嵌在生之中的，是沒辦法分割的。對於某些事情，我們何必執著呢？在宇宙乃至整個人生歷程中，一切都是相對的，又是相互關聯的。在人生與道德的領域中，生與死；善與惡；美與醜；喜與悲……等等，都不是絕對孤立存在的。有些人即使離世而去，可留於生者之綿密的思念之情。人去了，情還在。死並不一定能帶走什麼。
　　每當想起爺爺，我的心就會抽痛。每每會流下眼淚。到了現在我還是不知道，這樣的眼淚究竟意欲何為。是思念？不僅僅如此。是爺爺走後，我眼睛看到的一切，乃人情冷暖。我不知道人因何故會如此的冷漠無情，會如此漠視親情和生命。我也一直認為親情是世界上最割不斷的情感。愛人之間可以分道揚鑣，友情有時候也會悄然淡之，情人之間更會經不住風霜，以揮手告終。但是血緣親情是斬不斷的。當心力交瘁時，無處容身時，恐怕只有那一方小地永遠為之守候，那扇窗永遠為之開啟。簡單的幾句話便可撫慰心傷。我是眷念親情的，這樣的情是溶解於血液中與其一同流淌的，鑲刻在身骨之上的。也正因為如此，我悄悄地恨起他們來。雖然我知道我沒有權利這樣，我也沒有能力去改變什麼。這樣想來，我便覺得有一種無能為力的可悲。但恨終究不是什麼好事，我也花費了很長的心理鬥爭去告解自己：何必拿別人的錯誤懲罰自己呢？前車之鑒就可以了吧！可心總歸是傷了，再者我現在離家也遠，很長時間也回不去一趟。偶爾回家，也只是禮貌性打打招呼。與他們也不往來了。道不同不相與謀吧，我可以這樣想吧？
　　爺爺走，最傷心的是爸爸。爸爸是較之內斂的人，什麼事不輕易坦露人前。我第一次看見爸爸在眾人面前哭，第一次看見他在眾人面前下跪。我知道爸爸是想表達那些人對爺爺的一片情，我知道他是在用他的方式來報答眾人。可是我哭了，我衝進房間，鎖上門，哭了很久很久。爸爸流淚的那一剎我懂了，平日言語不多，不善表達的爸爸其實和我一樣是眷念親情的。他不像我想的那樣冷漠，他不是不關心爺爺，他不是拋棄親情。
　　爺爺走，對我的震撼很大。說打擊也未嘗不可。爺爺走後，我一直陷入深深的對眾親戚冷漠中。我用冷漠宣洩著對他們的不滿，對他們的不屑，對他們的責罵。我只能冷漠對待，無可奈何的選擇這樣的方式。我多想衝到他們面前指著他們的鼻子罵他們畜生！但勇氣被懦弱沖之淡去。待爺爺入土後，這樣的懦弱便一直延續著。死者已矣，何必再擾呢？我想在天上的爺爺最不願看見這樣的事。如今，他們還是以那樣的方式活著，還過得逍遙自在。兒孫滿堂，只是他們自己也老了。伯伯，叔叔，嬸嬸白頭髮也不少了。是，美與醜不是相對的，是相互關聯的。我只能這樣想。還有天上的爺爺在保佑他們！
　　我永遠忘不了爺爺走的那天。當我一個拐角興高采烈的望向家的方向的時候，便一眼看見屋前遍地的花圈輓聯，桌子，椅子，人群，密集一片。花花綠綠中嵌著那抹恐怕的黑。開始我以為自己看錯了，我不相信家裡會出什麼事。我走之前他們一個個的都好好的。而且我沒有得到任何通知。越想心越亂，加快騎車的動作，心差不多也隨著心跳蹦出來。距離越來越近，越來越近，心越跳越快，終於……我還是看見了……是我家……我幾乎差點暈厥過去。差不多一個月沒回來的我，看見這樣的情景不經呆住了。腦袋片刻空白之後，我一下子緊張起來。誰？是誰？我掙脫已經被我手心的汗打濕的車把，我衝進屋……看見爺爺已冰涼的身體……愣了不知道多長時間……屋裡的人已不再是人，他們彷彿一個個遊魂在我身邊飄飄蕩蕩……爺爺在那一動不動……印入眼前的是那熟悉蒼白的臉……我不知道我怎麼到的房間，也不知道什麼時候發現房間裡擠滿了人。當我明白過來的時候，眼淚已經漫溢了……他們都在議論著爺爺的死，七嘴八舌的，說三道四的，指桑罵槐的，不懷好意的……我衝出去，找到媽媽。我大聲的問媽媽究竟怎麼了，為什麼爺爺走都不告訴我一聲，是不是今天我不回來了，我都不知道發生什麼事了……媽媽無心理會我，丟我一人在一邊混入人群中……後來我聽弟弟對我說起有關於爺爺的死……我崩潰了，恨意從那時起萌生……爺爺死於自殺式死亡。那段時間，我們的那個家族正內訌著，吵架的原因我是不能理解的，陳年往事，芝麻小事，統統拿出來頃刻導出。難聽的話，刺耳的話，缺德的話無所不在的傳入爺爺耳中。這些都逃不過一件事，就是爺爺贍養的問題怎麼解決。我記得我離家的那段時間他們那些大人還在熱烈的爭論著。我走的時候對媽媽說，「把爺爺接來吧。都那麼大年紀的人了，總不能讓爺爺老了無棲身之地吧。爭什麼呢？誰都有老了的那一天。」不過很可惜，那時候我還不明白：贍養老人問題是他們大人之間的戰爭！他們不僅僅是為了自身利益，而是拿贍養問題當籌碼，討一口氣。換言之，他們都認為對方得的好處比自己多。自己是被虧欠的人。那時候他們都爭的面紅耳赤了，有大街上罵街的，背地裡詆毀的。最厲害的一次是當著爺爺的面幾家人一起在光天化日之下爭論的不可開交。我想爺爺那時候已經心死了吧……我好像看見爺爺轉身，落寞的背影，老淚縱橫……我真的不明白，養兒養女一輩子，到了最後究竟能得到什麼？「爺爺失蹤了，一夜沒回家。晚上下著大雨，閃電，打雷……」弟弟這樣對我說。真不知道怎麼形容當時的心情，我拳頭握得緊緊的，手心冒出汗來，不知道是傷心的喘著氣，還是氣氛的喘著氣……眼淚再一次奪眶而出。天濛濛亮的時候，媽媽發現倒在田地裡的爺爺，當時正下著大雨……爺爺渾身濕透，身體已冰涼……我真想嚎啕大哭……我想發瘋，我想砸東西，我想罵人，我甚至想殺了他們……那時候我很不懂，為什麼爺爺都已經走了，他們居然還可以如此輕描淡寫的說自己沒有責任。還大言不慚的細數著自己對爺爺有多好。是，我明白。爺爺就這樣走了，他們受著眾人輿論的壓力，所以他們都極力的澄清著自己。可眾人的眼睛是雪亮的，誰善待了老人不用問也知道。當然，爺爺走了，我已經沒有任何力氣聽他們唱雙簧。
　　我唯獨想起爺爺的死，就會深深的傷心。而特別是今年外婆的離世一併勾起我很多回憶。老人都相繼去世了，而爸爸媽媽這輩的也慢慢老去。偶爾回家看見他們，頭上的白髮也平添不少。不管當初誰對誰錯，死者已矣，我再苦苦執著的話，和當初的他們又有什麼不一樣的呢？我想人心總歸是跳動的，說不定某個寂靜的夜晚，他們也突然覺得自己老了，也會憶起當年了，也會想起自己如何為人子女的，也許他們會明白的，會醒悟的……而我也成長了，也懂了應該怎麼樣去對待爸爸媽媽了。我要做的就是不重蹈覆轍，盡心的希望爸爸媽媽能過個安穩的晚年。
　　爺爺在我眼裡，是世界上最慈愛的老者。他老人家言語不多，心地很善良。我記得我們還很小的時候，爺爺是同我們一起生活的。我記得每到除夕，爺爺會準備好幾個紅包，裡面包著幾張嶄新的兩塊錢紙幣，然後一個個的發給我們。那時候爸爸就會說，「不能要爺爺的錢，還給爺爺。」我們就悻悻的把紅包遞給爺爺。爺爺說：「不打緊。拿著。」於是我們快樂的跳起來。我記得爺爺挨個的問過我們，長大了想做什麼。我已經忘記了我們是怎麼回答的了。我只記得爺爺問我們的時候，那慈眉善目的表情。那時候我覺得爺爺是世界上最能親近的人。爺爺很怕奶奶，那時候我是這樣認為的。可現在就我看來，那是對奶奶的愛。奶奶走在爺爺之前。奶奶走後，爺爺曾經打趣的說過，「你奶奶走了，以後沒人可管我，吼我了。」說完呵呵的笑。可我常常看見爺爺一個人的背影，我覺得那是個孤單的背影。是個需要關愛的背影。有一次媽媽要爺爺拿些菜回家，讓爺爺自己去後院地裡摘。可爺爺摘錯了，誤摘了媽媽不讓動的那塊地裡的豆角。媽媽發現後狠狠說了爺爺。（直到現在我也認為媽媽那時候的語氣是過於重了的。）爺爺放下豆角，懊惱的轉身走了。我看見爺爺的背影，他彷彿也在責怪自己為何摘錯的豆角。我看不得老人家如此落寞的背影，孤單的，需要關愛的。我大聲吼著媽媽：「你幹嘛？什麼大不了的事？你吼什麼？」媽媽愣在那裡，我拿起豆角，裝了些別的菜，還有水果，衝出去，喊著爺爺。爺爺回過身，衝我笑著。我歉意的對爺爺說：「別生氣，我媽就那脾氣。您也知道的。我代她給您老道個歉。別生氣啊，爺爺。這是我媽讓我給您拿的」邊說邊把筐遞給爺爺。爺爺呵呵的說，「沒生氣，沒生氣。」爺爺原本就沒生氣，我看的出來，他只是在懊惱自己。這樣想來我就更加氣媽媽了。回到家我對著媽媽撂下一句狠話：「您將來也要老去的，到時候我們這樣對你，看您怎麼想。」媽媽悻悻的嘀咕：「你們朱家的人都和你爸一個樣。」
　　直到現在我還是認一個死理，要盡量的善待老人。否則自己的靈魂會拷問自己。對待家中的老者，我想應該盡量的謙讓一點吧。年紀尚輕的一方總不能不切實際的想著要長輩去遷就自己吧？人與人之間相處之道是很深淵的一門學問，善意的對待老人，足以體現一個人的人格魅力。其實父母都不想在女子身上欲求什麼，他們是世界上最無私最偉大的人。他們不計付出過的，不計將來會回報他們什麼。這是我在網上看見的一篇短章。借此忠告人們，用心對待老人是我們每一個有修養有良知的人應該做到的事情。
　　孩子！當你還很小的時候，
　　我花了很多時間，
　　教你慢慢用湯匙，用筷子吃東西。
　　教你繫鞋帶，扣口子，溜滑梯
　　教你穿衣服，梳頭髮，擤鼻涕
　　這些和你在一起的點點滴滴
　　是多麼的令我懷念不已
　　所以，當我想不起來，接不上話時，
　　請給我一點時間，等我一下
　　讓我再想一想……
　　極可能最後連要說什麼，
　　我也一併忘記。
　　孩子！你忘記我們練習了好幾百回，
　　才學會的第一首娃娃歌嗎？
　　是否還記得每天總要我絞盡腦汁
　　去回答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的「為什麼」嗎？
　　所以，當我重複又重複說著老掉牙的故事，
　　哼著我孩提時代的兒歌時
　　體諒我，
　　讓我繼續沉醉在這些回憶中吧！
　　希望你，也能陪著我閒話家常吧！
　　孩子
　　現在我常忘了扣口子，繫鞋帶。
　　吃飯時，會弄髒衣服，
　　梳頭髮時手還會不停的抖，
　　不要催促我，
　　要對我多一點耐心和溫柔，
　　只要有你在一起，
　　就會有很多的溫暖湧上心頭。
　　孩子！
　　如今，我的腳站也站不穩，走也走不動，
　　所以，
　　請你緊緊的握著我的手，
　　陪著我，慢慢的。
　　就像當年一樣，
　　我帶著你一步一步地走。
　　爺爺，在天堂的日子還好吧？您會一直看著我們吧？沒您的日子時間也過的蠻快的，我們都有了很大的變化。有的結婚了，還有了孩子。有的買了房，有的做了生意。大家相處的也平靜不少了。而我現在離他們很遠，也很少回家了。很多時候我都會很想念您，我真的希望您是在天堂的，還可以看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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