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時候生活在農村，小學校在村頭。
那時候，我很要強。每天都起得特別早，為的是第一個到校受老師表揚，也為了有足夠的時間看書學習。母親總是比我起得更早，為我單獨準備早飯。當我洗漱完畢，坐在飯桌旁，母親就把做好的飯菜端上桌，不冷不熱，聞著噴香，吃著可口。吃完飯一抹嘴，我背書包上學，母親收拾飯桌，又開始為全家做飯。週而復始，每天如此。
那年月，農村生活條件差，家家吃的是高梁玉米，大米白面只是偶爾改善一下生活。但母親會變著花樣為我準備早飯。按她的話說：吃飽了早飯一天才有精神，才能長好身體，才能念好書、上好學。因此，她會在頭天晚上用自家的小石磨將綠豆、紅豆、白豆等五六種豆子磨成粉，第二天早上用它和一小盆很稀的麵糊，灑上一些蔥花和鹽後，用筷子攪勻，放在鍋台邊，端一碗食物油，放在另一邊，當鍋燒的很乾燥時，在鍋中滴少許油，立即傳來陣陣油香，再用湯勺舀一勺稀面，均勻地灑在鍋中，用鏟子劃拉著面在鍋中輕輕轉動，圓圓的「閒食」在鍋中就形成了。母親動作很熟練，待鍋中的薄餅稍一硬朗，立即翻過來。幾個翻兒以後，一塊「閒食」就做好了。農村的鍋都很大，母親攤出來的「鹹食」，直徑足有40公分，但薄厚均勻，軟硬適中。再就著油鍋做上一鍋白菜梢湯，點上幾滴香油，我的早飯就做成了。有時，母親還會用自家產的黃豆換幾塊豆腐，用花椒大料食鹽等和水煮熟晾乾，做成豆腐乾兒，早上再為我煮一碗玉米渣兒粥，就著豆腐乾兒，我稀稀嚕嚕一口氣喝完。偶爾，母親也會早早起床，切一點白菜和蔥作餡，和一小塊白面，為我包一小盤餃子。儘管那就是白菜大蔥餡，但我卻吃得香甜無比。後來，隨著生活條件逐漸好了，包餃子、手?面、餡餅等早飯的次數也越來越多。
13歲時，我讀完六年小學，要去城裡上初中。離家那天，母親起得很早，父親抱柴，母親做飯。她用雞蛋、蝦皮和韭菜為我包了一小盆餃子。當熱氣騰騰地餃子擺到我面前時，我的淚水撲嗾嗾流下。母親說，別哭了，快吃吧，以後不能每天早上都能吃到媽做的飯了，媽正好可以輕鬆一下了。說完，她又去為我端醋。可是，我分明地看到，她轉身的一剎那，淚水已流滿她的臉。
一晃就是20多年。母親密實的黑髮已經花白稀疏，走路也明顯帶了老態。接她和父親來和我們住，怕給我們添麻煩都不同意。我也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已，不能經常到老家看望二老。逢年過節回去住上幾天，午飯和晚飯我總是搶著做，但早飯我卻從未伸過手。因為，母親為我做的早飯最香甜。這種香甜，是走進多高檔的賓館飯店都無法感受到的。 |
